Y是个小孩,M也是个小孩。M 39岁,Y可能是13岁。

M住北方,Y住南方,Y的城市有海,黄泥巴色,M要想看海,得到一千多公里外。M跟Y说起过,Y可能没放心上,那条他回答下个问题,M就认为Y的住城高贵,看不上小城的海。但是这海是碧蓝。

M现在失落,是Y带来的。

M比Y大至少26岁,两个人交谈,M有种感觉,并常常有,Y比她大,非常迁就人,这就给M预留罅隙,说完有时倒回,看他写出的字。Y说他都在备忘录上打,M问过他手疼不疼,他好像也没注意,直接说下边。M当时的心,就有点掉,怪自己太实。

M现在爱好很窒息,光小说,Y也爱,读书量远比她大,这都作用着M,时常夜谈后钦佩。

M和Y在个站上认识,现在M记着的是,她先问的他微信,他先看到的她小说。和Y短暂告别的时间,M都在回忆,那个送来模糊二维码的是Y。M只当作普通交友,当天晚上,从橱柜里摸出手机,加上好友。

一放就是几周。没有任何交流。M不知道Y那时,看不看她每天发的微信。Y在拉表单上慢慢靠后,M渐渐忘记。

但是有一天,M发现Y来信,说M? 能不能看一看我的小说?M一眼认为突兀,这么多人,就他从微信上问。他叫DARREN.Y。没有汉字。迪伦?这使M想到个美国男人,在站内直播,他也叫迪伦,一个顾家好男人。接着就知道Y的请求,M?可不可以看一看我的小说。M又看了遍。

被叫M,是上辈子的事,M看后心就一热,就想这是个小孩。还是十分客气,回了大约10行。那天傍晚,Y说你怎么这样客气。M看后五味杂陈,想骂,很感动,这么多年又有人说梯己话。

这些年,M经苦事多,逢好事骂,坏也骂。有时骂是避,类似外表保平,让人不见丑。或不相信,世间仍有说虔话的外人。这时M认为Y不是个很小的孩子,怎么也是高中。

M在信中先道歉,这几天忙,而后要看云云。实际是M是这类人,她自己的小说,再不看二遍,别人的电子版,M害眼疼,就是看也是蹦,并且M不会评。她只写,别人写的再好,M说不出,有时逼着说,也说不全。因此是托词,大半不看。但是到晚上M想不行,那股写小说的拗劲上来,打开电脑,逼自己看,不能骗人。

首先M吃惊Y的年龄,字里行间地叹,他把握的度怎么和她略平?惟一缺点是,简单了点。M去信了,告诉Y,你这样写已很好,我在你的年龄……Y是当天还是翌日,给M回复的具体内容,现在M只能记得他还是很有礼,说了谢谢。

M姥姥2011年去世,3月11号东日本大地震,3月14号的事,M这些年恨自己,就没想这是远谶。M母亲5年后也走了,从那开始,M变得绝情,对一切事,所有人,不再相信感情。那时M整天活在川端康成小说里。

因为些事M一直单身,纯净无比,快到天真地步,但是从11年前M锁住笑容。她母亲为她照相问笑笑啊?M说不会。3年后M有点想开,和母亲说话看透世事,又开始大笑。2年后又开始压抑,就是听见父亲笑看电视,M都认为是亵渎,恨他,沉气压胸,马上看向窗外。

M又开始不笑。

3年后M开始大笑,这年底搬家,从租房到租房,踫上按线男人,电信上的,手活麻利,身形酷帅,一眼难忘,M为他写2个小说,一实一忆。2年间打听住址,三伏天周周骑车,到龙山找人。M不真找,她总想,见见他住地就好。下雨天找,烈日里找,淋雨,暴晒,M回家开心。3年里没见着人。以后看人,电视上是他,街上对比,3,4年里重复,M自在开心。

M找男人的第一年底,买了异市一个房子,等到交房前一年,全国烂尾,M将自己逼回小说,写小说。

M不是成天想,这个男人给她带来过什么。惊鸿一瞥,这不是M风格,那就归为经历,不是这个钻不了空。实际也没空,M照旧干着原来事,没事时写小说。有时,M想想这个男人,他体子?过于温暖的眼神?到最后还是体子,她想是他比她大的体积,让M有别样感受,不是占有,(M看男人从不上这想)那就是股暖意。M几次三番回忆,都怪罪对眼,比她黑,比她大,M疑惑男人也有这么大眼,从里边放电,大爱,保她。写他名,毛笔,各种地方,坐板,纸箱,旧钟,旧床板子,墙上格言落款,最后的大玻璃。过了两年,热火渐渐消失。

M大多时间,把他当模范,写不下,撑不了,请出他,就在脑子里,说要成为李某林。

M没把此事告诉给Y。

她告诉另一个人,在这站中,为M小说下心写过评,然后那人没看见,M以后偶尔发去文学信息。有次这人老人过世,M劝他等静下来,把这段经历,不用添加,就是好文。那人答嗯。M问这个文的动向,那人以后一段时间消失。

所以M和Y 聊,从不揭开这个井盖,深是自己的,怕有沼气,熏人,那就不好。完全不好。

有天Y忽然问M,他以为她手头小说,牵扯上三观问题。M点开时写累,看到古板看到天真,就说写东西没非必要写世界观。他说那倒是。后来Y 大体说了句科幻才……M粗粗看过。

M躲开电脑想,你还是小啊。真笑了,还提炼中心思想?脑子在摇,脸上无表情。

又有一次Y又发来信息,说怪不得我琢磨不来,你微信里事,原来她姓姜,你的是张。跟一个掉舌头的脸。M被浇头,一会明白过来,他这是在说次原型,就浑回哦没这么神秘,我向来不会编人名。

下机M就查到这则微信,中心是个大个子男孩,M虚构原有的人,改了姓,但是个女人,一直隔空气泅他。M一时看得见Y得意姿态,接着发现,开始貌似有人注意起她。他为篇小说,亲自翻找以前,残存微信上的断章,怎么说也叫是种关心。

从这天起,M格外注意这位Y,并才发觉,偶落赞在微信上的人,也是Y。这时有了最初一点感激。

作为回馈,一天累了想撩,M给Y发段外国音乐,说我早就注意你头图,发现这配乐最对。Y回是哪个?电脑的?手机的?M说那就是这个微信上的。Y说确实像是过了段时间,他在听。

这是打雷姐的,美国人,声线天簌,粗低宏丽,有人说殡仪馆节奏,M只笑不识货,曲名泪水滂沱。发过去M想,这是第一次。往浪漫了点走,不是M既往路线,但出发点是单纯,Y倒没多想,这都是机遇,幸运,两边随适,都承好意。M想这是个好人。画面暧昧,喷出的酒红熔浆,冷的,没见拨撒的手,像有,一抹,一抹,一抹,曼妙女声,缠绕生身,看到的都能知道,这在表达什么。Y没多想,M更没多义,事后M松口气,多险!看让人家孩子再误会。M是个孩子气的人。

也记不清是谁又开始,说到帅哥。Y开始送街景,M真是兴奋,有时是健身完毕,洗好澡,突然划手机,突然有11条Y。M盯死Y的名,尝点蜜,再开,都是相片,黑白的,上彩的。M一猜这是贵手机,果然Y说萍果自动着色。所有照片,刮着种凄惨,重曝光后刷漆,M看着就想问,你为什么不要原色,为什么张张要涂色啊。Y不知这些。

他还是隔天发来照片。

竟有一次,Y为M照了位长腿男,真震着了M。Y从四面八方,转着这人,照了一圈,M一时不知说话,反复看,都是Y在说,M?你看看,这是不是你喜欢的,最近那个韩国男星,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?哦她真感动!实打实地感,为什么呢?

就算是个小男人,就算他天真,他无邪,难得他有这心,就算他说他这是散步,就算说他这是拍照平常的一天,难得,还是难得,别人感不到,就算他Y也感不到,她M是感到了。M深深感受。但是毫无杂念,清白。M首先认为,这是个好人,极其难得,M这时想说,以后世间又要有位幸福女人,M光他妈看份。也行啊,M撇过别的,问Y,说你是怎么能让他发现不了的,Y说我就是站啊,站他后边,他划手机,我拍下来,这时能低下身子,蹲着。M想象Y那时体态,想笑。Y说就是到前头,我赶紧地照,然后赶紧地走,离开他,他幸好没注意,M这时及时发问这时你怎么照,蹲着?Y说我可不敢,快走啊。M又想笑,想要是那天晚上,湿漉的上海,有她M也在,哪也不去,就在Y身边,看他怎么样调度,看那个男人,坐着条椅的,美丽男人,俩个神仙,一同会面。Y那天晚餐吃的什么,要走几条街可到,为什么最终停在这里,在整条街上找过男人?最终化为一个问题,并拿住M,Y怎么这么耐心,对她这个快当Y妈的人。

还是感激,感激啊。这时M往前多想了想,Y是不是也很高,也是瘦,也多情,至少长得不错。(面相好,心地才好。M在这时想到三浦春马)傍晚的上海,丽都华屋,雷声就要下来,Y想走但再一会,就一会儿,我为M照一照,她也是可怜的人。早看出来了,自拍的寂寥,小说的无奈,一个人,我尚幸福,又遇上个她可能喜欢的,就再一会,再多那么一回。

但是上次她给他发的,没有坏心,破坏人家小孩子,纯净的人儿。

他更无,绝无地步,世间最单纯,最干净,最互为好人的俩颗心主,刚好踫撞,刚好共同爱好,只一会。

这一会便是种子,M另眼相待,就剩M想,哭的事就交给她,雨再大浇过来,也冲她,洗净点以前,也不摆脱后边,M站在中心感动。

M反复观察男人,马上下雨,就要下雨,昏黑四作,宛然不动,他是宠儿,Y自己知,M下秒也知,他不知,他在帮,帮Y,帮M,间接的,直观的,在拯救,在变身,华丽的,浓稠的,M昏的日子,以前深海,Y在轻搅,他在华丽,她在转身,男人在帮,无意间,使M忘掉忘不了的,使Y打开意义,再使M看到以前,掉下家树香椿叶子,摘下老石榴吃,听清宅鹧古鸟叫,见院砖上走戴胜,看窗外西山,再使M又能见海,穿越这个男人,她发现有些惊人,因为拽回一点母亲,一些姥姥。使Y感觉今晚价值,M想不全到底Y,他能在那刻想起点什么。这里她不能靠想象,欺骗性要放得安全。她也想得到些真实。

男人梳帘头,腿长,身子细,有很多时候,M看得到Y,她甚至想这就是他本人Y。

但是M办了件错事。有天她清理缓存,把这个男人再见了。M想这也好,以后再到Y这里,再亲地感受。

即使打不大,就算钉原地,Y这里保留初意。

M到现在有些后悔。

因为他不久,就做了件让M更加心跳的事。

M到那时已习惯,饭前到窗前,穿着吊带,藏松树后,看Y最新来信。那时以前,M和Y只谈文学,有时是M发起,Y也过来,打乒乓球。M经常感动,Y那时还没当面提,说M最好感动,但M经常感动。那天天还闷,往松后一站,一身汗漆着,Y就过来了,M咧嘴看,接着就闭上了。Y说就刚才,被追,被骂,被让不断道歉,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。

M知道滋味。但这是那天晚上,她才想起来的。

那天傍晚,她只看,呼吸变化,有时屏气,放大,收缩,眉头焦急,连连摇头。Y说,他上街照相,如同往常,心情愉悦,有个京剧脸谱,骤然盖在个女人脸上,Y好奇啊,走近,也可能并不近,M没细问,以后也没问到这上边,Y继续说女人看见了,骂了,Y听见了,那三字,侮辱的极致。Y脸上不理解,手放下了,接着道歉,女人更带劲,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,Y羞愤,不解,质疑,都有,周围有没有人,有没有觉得诧异,这M都好像没问,M想过一个事,Y是不是又到街上拍人去了?M又感动了,并且站在了那街上,同Y并肩。Y说后来女人开始抢了,他身量小啊,一把手机就没了,M这时想说她这是想干什么?Y说下去,他说我一直说了道歉,那为什么要我手机。女人说她得看着他删除,Y解释刚才你也看了,我已经照说的做了,女人说我得亲眼看,Y开始受不住,他害怕,他决定还是跑,M亲眼看着一行字,我一把抓过来她手中的我的手机……Y继续说着下去,M出离了一小会儿,她在想Y的力气,想Y的体积,想女人的体积,Y这时变大了,很性感,到底是男性,不必大力道就总大于女人,青春期就已闪现。M在看见Y这时甩出的汗,就在那头顶,湿的几缕头发,一扔就掰到地上,女人吃了他身上的力,倒退没有,吃惊到什么地步,骂没骂雄孩子,她又继续看没看Y这时奔跑的背影。

M看了。

她觉得,他一直很瘦,要不这么敏捷,一把就过回,转身就跑,那条下边是Y继续不解,但是这时M都沉浸在这种想法。

M只段语音,那时她也生气,白天一个女的在B站,开骂她写的小说,说她以为自己懂,M写了十年啊,她这一天都堵,在语音里骂开了,说Y你别怪我粗口,他马堤有些女人就该骂……不是玩意。

到晚上,M吃饭时问家人,她好像没有这种冤枉,M家人坐后门道一个阴影,递过话哎!?怎么没有,那个那年,在长清说让你死的人。哦。

M第二天写信,从头到尾说一人,冬天买菜,母亲病重,心焦前行,收银柜前,她实在顾得那个掉这个,M见无人等,多说句让帮忙撑袋,女人从柜中追到外边,说再说就弄死M。最后M说,就算她说出,人以为是编撰,Y真最后说确实魔幻。他仍是慈的,但M当时想坏了,Y就认为这是为他,转了一天想的。有点自贱了。

几天后,没事M又想回来,怎么想怎么看见Y,他回来没告诉别人,除他父母外。Y踫上了,想到跑,想到回家,想到告诉M。她又看见个年轻,细瘦的板儿,在黄昏街头,努力羞愧奔跑,M这时都在屋里。其后,有好几次,都是M在小气,那边Y正看她小说,M再忙,匆匆记笔,12点03,M出狱前,生了闲气,Y正读M小说。时间,天气状况,都在M那个备忘录中。

让M更加刮目相看的Y出现。

M在写小说的站内,认识的另外一个少年,灯,一段时间消失后,给M带来震惊。灯开始说糊话,起先M被骗,十分感慰,掏心摸肝,告诉小说密码。接下来是灯在教育,说佛教,说道教,说伊斯兰教,到整个宗教,他说人的信仰和共产主义,难道你就压根没有想法?并最后批驳个别同志,说他的不必。M害怕了,面上没说,撑着,给Y截图,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人!?对此说过的话M很失望!

发去后气消半,M更加害怕,M突然才想Y,他不会把她当成神经病吧?M那一天都在害怕,并深深自责,后悔,这就要失一个人,多少年了,踏平烂路,打着灯笼找不到的人。

到晚上还是就是傍晚,M震惊了。她在看Y的长条,首先,他讲各种教,不从艰深,他走浅入,沥出来宗教是学问,但人世间到底有无鬼神,Y只认走个人道,在不确定状态下,做好一件让自己高兴的事,并永久,到最后也能对得住,上边的神。M身上发过冷,因为她白天给灯说的话,也有句,不如把精力放到让自己开心的上边,,比如小说。接着M回忆母亲,并无限伤感,接着就感慰。

但是还有后边。

Y竟说着说着,说出M心里想说差点说,想让Y最后体会到的一句,Y说哎?写到这里,突然就在想,M不会对我也失望吧?如果这样,那不如就此住,聊小说聊健身,至少这样,我们还是快乐着的。M又看见了,Y那头忽然敝过去点阴影,就在眉头,这也正是M在担心的,她没失去Y,并且Y也说着话提心,俩边送上心,怕俩边看不上,自个轻贱,这难道是俩个相差30岁的人在交谈!?M哦那一声在心底最深处,谁也听不见了。

她怎么就觉得Y是个大人呢?40以上,细瘦,敏感,包容,怎么会是个小孩子,26岁!哐楞一声就砸下来,M转身转眼,周边残酷,Y怎么那么远?

M……?M,M?MMMM…………!!!

你醒不过来了啊。

没人叫M。但M总听到有个人,在她沉在那些梦里,出来救M。可能就是M自己。

过不多久M就找不到Y了。微信列表,没有那块蓝魅。M从此写东西爱上句号。有时坐露台写,听3楼猛烈关门,心底都震,她再次被抛。

以前多梦,母亲一走净梦,俩三年间没梦,有梦如金,赶快记下,但是那时不知道,这世上还有一个Y。M算着,Y可能2009年生人,那里M正大病一场,好了,能出门,就和母亲出市,到千里外大海,第一次海之行。这么多年,M叫这个眼生。这是首年,其后还有10次。M第二次见青岛,Y在襁褓,嗷嗷小儿,M穿一身白,她妈让她站好,M不好意思,在段绿松,人阵,装着低头,连续擦衣角上的泥,其实没有。坐夜车,七小时,到威海,M和复仇者同位,他跨千里报仇,说干掉伤害家人的人,M首次尝睡滋味,不够要发疯的,但是夜使M真美,五官深邃,鼻梁高,眼窝深,M妈时刻警惕对面男人,看他手,他在隔裤摸弄,M一上厕所照镜,哎哟一声,车窗外如同地上滚雷,轰轰轰。那时Y一月大,长出白脸,不再皮皱。留下照片,第二年换威海,M依就震憾,水波安宁,童话高坡,Y两岁了,看到梧桐也要要,呕呕呕,哪哪哪,后边不高就是妈妈手。M以后,每年都去,Y开始成长,M好多年其实在看一个海,但就看,兴冲冲来,嘲哉哉走,房子还得回老宅,Y这时,令他10年后说被想象的地方,其实很遭罪。遭够10年,M和母亲终于能搬,Y这时可能6岁,也可能是7岁,因为距离相识还要有7年。M第二次进入山门,窗外的山,5楼的楼。收获感动,收获震惊,收藏心事,转而感动,再次做梦。Y说刚吃进的菜香,开始注意窗前老低下来的桐叶子。

M记得的山不叫紫薇山。楼现在还在,叫紫薇。

7年后的夜山,M不会起名,太冷。常年有雪,但不是雪,干雾。M不是一个人,还要有一个人,但可惜不是Y。是T。在梦中M认不出T是谁,但是个女的,不高,还是达M脖子顶,这样她看人,还是得上上点,这么多年M体会到,好像是有点仰望感,不太亲切,但比一般陌生人亲,这都使M常常思考,眼前一片黑雾,这到底是谁。

无害是肯定的,因为M一下车,T就路过,这也是M感觉,其实T早在等着,M远远就看有条绶带,黄色,盖着T一半身就过来,近处才知道是块秃头板,两边刷红倒三角漆,中间刷字坚果暂驻山宿。T先解释,此处她问了,驻不是住意思,而是一种暂停,短暂停留。M一时忘记身上背没背包,发起好奇,说怎么前边有个坚果,T说我也问了,有人说是这山上。说到这里T回回身,M才刚看见有座山,轮到M吃惊,T没留心继续开导,常落种果,不知道能不能吃,是红色,身上有软刺,千万别压,不然恶心死,你脚底上血,怎么抹都不净。M好像有记忆,不好,M想不下去就消失了。

T在前边带路,M一路蹈海地想事,不用这般,我还能撑下去,靠么?啊!靠小说啊。这时难免表情有点意思,M看山是呆,看地上蜿蜒道,听T指挥过去,腮上肉颤作了答应。因为M得思考,这时M都不知是在梦中,就纯跟着救赎般,听着听落。

离山越近,加油站出现了,售卖机出现了,白色,红色,修长,低矮,大玻璃分割,万宗货物,M主动问T,他们这里都这样富足?连这种小服务站也是这样?T浑浑着讲,声色混入下暮色的山中,M越来越听不见,也便不问,随走随看山。她早看到一张床,但没认为是床,M以为那是个点,远嘛,旁边山跟有房子,那种灰房,叠片垒就,M想到瓦片,一层一层,没有水泥,接着就想到了Y,他住南方,南方那种老屋,房顶从不抹泥,就那么一片片地覆,T突然说话,打断了M,她问你吃过饭了么,来得这么匆忙。M心思我看来是没说啊,但感觉这句似曾相识,很相识,不是Y,不是M,但接着那种弥漫的灰,M最后肯定是Y说过,一股酸味从胃上泛,M走的和T拉开了点,T倒没发现,M平复了会跟上了。

T说你可以边看山边走,这样一会就能到,那不,前边就有个床么。M就看山,T走道,也看也不看。M心生爱意,因为这太像了,她的那座紫薇山。

但是不是。M又突然失落。

M正是从这块醒过来,早晨五点钟。这年热的吓人,凉的早,M看窗,遥远处,一浮云底下就是桔天,后边是大楼。云不走的时间到了。M抓紧干一切,骑上车,到超市画画。现在一切要求向雅,海报也要有文学性,M成天在这上边动脑子。但是到今天,没出现过画面,都从字上做文章,在冰柜阵,里边净是雪白冰糕,海报上写除了爱人你最想抱紧的人。但是今天,M倒想添座山了,她也没专门跑到主管门口,问问。M试着画简山,就在宣传一种鸭腿板,下方一个类似笔山的线条,M在山上往下飘字:能给这山温暖的肉。海报找防损挂,直挂到最天庭,那个滑梯底,M想问这不碍事?顾客在下边能看见?防损自己回答他能降,自动降,可升可降。M吃惊了,防损介绍,这柜底地是感应仓,人一过来,受到热度,上边发指令,可掉这块纸。M突然觉得她这座山添多了,太突兀了。

回来室内,M其实一路想起Y,是突然降临。顾客来到肉柜,看肉就是了,从天而降张纸,他并不需要啊,但是看了也就是看了后,回家可能都记着,这家超市有趣,因多了张动纸。那以后再来要换走,他们不也是照旧,看肉买肉,继续忘记。

但M勇往直前,把山形,继续让它深,皴上了,层次,氛围,渐渐靠近写意。也不能说是这样,M不知她脑子里想着什么,就只知道画下去,只画山,就对了。

但是一月里没梦。

M醒来就是失落。Y走了,Y之前是D,D和Y之间曾出现X,而X又是那个站里W大哥,人生导师,他们都不超过20岁,M搅在里边。

D为M用心评入围小说,M一见大惊,M发现M都不知的反应在文中的,D逐字写出。过而后,D再次评了2次,其中一次再次震到M,M感到那一忽她没穿衣服,光身对D,心想D怎么那天和我渡过?D说不知道作者,是以怎样种克制……而被逼的略显呓语式的……哦天!M一时想D,他是个认识过我的人啊。(看我穿什么衣服到超市,看见我周末呆超市,看我吃廉价面包,一块4毛五的海带辣咸菜,看见我周末从厕所镜子,戴上宽发卡) 从第三篇开始,直线下降,D说如若没一定注意力,将不知道作者在说些什么。M盯死电脑眼发涩。后来D慢慢消失,M慢慢删除,但是D又跑到电脑端,发3条,声明昨天今天都发生了什么,直接说难道,是我做错了什么?D一直不发朋友圈,M删D后一秒,发现D评了朋友圈的2条,接着D就写了这么段,感觉是和M谈过恋爱,M看着最后一行心揪了下,就又恢复了。但是从此,D消失。

每天M发朋友圈,小说,健身。

X从不说,但他有段时间,惟一跟在M身后,点文章赞,M感激。但他没话。有回M问大哥弟弟W,说到文学,其深度让M震惊,这比她大。问起WX到底什么样,嫌我老啊?W说X高瘦。M喜欢这户。但是从此没话。就有后来的W狂说宗教。

超市海报被批,长得极像北岛的他,说你整天都在想什么,我让你文艺,山没必要。M从此再不画山,就听话,在字上下功夫。超市里,形形色色人来人走,都比出现过的几人,要大,要胖,要美。但是M没什么感觉,一点没有。M一直看到有一条路,就在每天的超市过道,非常寂寞,很黑,灯都在最高的天顶,却有五色雾气,美,从天悬着,不落不升,M一动雾也动,M喜欢这雾,想一把抓住,就可以变身,不再平庸,难道这也有错?即使雾是轻,比大雨轻,比不上大太阳雄伟,远比细雨低下,要不是能在山,显得揽半山云蒸飘渺,就是碍事,没用,那它也是雾啊,帮M找到目标,助一臂之力,从而变美,升华,不用死在这里,画什么枯山,说上一堆恶心话,新创意被批,一无是处。

第二月下秋雨,M原先最喜欢,现在不如踫梦。雨是神奇,下雨当晚,M再次看到那座静山。但是她也看见床了。M梦中问T,(T是随时能出现在M梦的惟一肯留下的人) M倒没感激涕灵,T看见这个灵用错了,说应是零。M想我没落实到文字啊。T说这是梦中,凡一想到,冒出的哪怕一个水花点子,对方就知道。M一下恍然,人不如梦中。如果Y,D,X,W,G,……截止现在认识的,文圈的,都来到梦中,是不是就一开始走直道,达到一个共同目的,个人喜欢,无旁枝,对谁都正确,再无人抱怨的路,此路无关感情,爱情,想找替代的亲情,说出得到正确拥抱,留白的俩心知,共同进步,维持下去,直到生命尽头,他的尽头,M的尽头。M想到这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多年孤身一人。T一直在问的声音,M这才听到,这会倒感动T不多事,没回应能一直问下去。M赶快弥补,刚才你听全了么?我想这床突兀。T说这很应该是床,就应有这床。

M觉得她认识T,绝对认识。她看T手指下远方的床。没有花样,就是张干净的白床,两边是木头,中间都是雪白大床单子,直铺地面,然后M其实出离,她开始遥望山,她早就想看看了,但今天才有机会,T就不说,默默地走,期间停下过悄问M,要不要停一下?M不必说什么,T明白,在巡山一样目光中,M记清这山真不是那座。

其实也很好的。T帮忙说了句,山里头还是漾小虫子叫,M被击的神往,T就听见她想说的一种虫。哦那可能就叫油蛉子吧。不是金蛉子?不是吧?不让你想起恨?T老谋神算!M和T相视就是一笑,那都是家仇。M想过去这么多年了?更觉得Y轻的不得了。不得了了。

第三回做梦,她俩站起来了,就在床上,踩出许多软窝。M的皮包,撑得鼓,倚在床头那块木板,长的,极长,极黄,皮包也黄,两边一踫,擦出些光,皮包比床更黄,更深。M和T被人安排一样,举高豆枕,面相山反面,站直,都在期待什么。M真说了,T?我们这是在干什么?T说你听,不要说。听见了么,什么?你听,就只听。

M努力关闭眼睛,关闭皮肤,关闭鼻腔,但是耳朵里,只是一种虫子。她想,总要有个地方,可安放这种没用的感受。白天,在超市,见的人,有,没用。没有关系,祖宗八代,拖着拽着,一张张全家福,带腿的图,乌隆隆的地虫,耳朵关不上,听见了,我的孩子呢,噃你不吃这个,噢噢噢是啊是啊以后她老头子就一个人啰……可她始终搞不透一种虫子,在M心中,在M心的最深处,这种问题值钱,她在寻找它的名字,找了多年,不知道。起初M也认为叫油蛉子,接着就想到一种壳虫,黑的,油亮,敲敲发出闷声,它怎么能发出那么好听的音?不是,绝对不是。那就叫金蛉子,接着那个宽脸媚笑就顶出,更不是!

声音,声音。声音有那么重要?油蛉子一出,整个M待的地方,马上沉进,她被催眠,发出吸引,她开始沉睡,一种水中,绿色,如果M躺在5楼,她也能瞬间落到楼底草丛,不是栽下来,是忽然就出现在草里,没有滑翔过程,摁了块纸儿,M就印在浅草间,油蛉子和M睡过去。M听着虫子播奏,始终向上,晃成串风铃,那种调子,像连续看川端康成少年时期,他写下的掌小说。

那到底是种什么滋味,M忽的醒来,莽撞得很,摸摸周边,还好不是从头直接栽到地上。

白天她又开始画山,北岛不在。等北岛回来,他也改变,不再是傲,背也驼了,迷人双眼继续塌陷,光剩脸皮白,对M画的山也不多意,M还是勇往直前。山还是那山,M把光线画出来,远山近山同时显现,一张薄纸,让M回忆梦中山,她想再到那个山,看看对不对。白天她仔细记山,一座黛青,两座青山,添黑的就远,青的不如远的,没有神秘感,但是远黑山让她又想到可怕的景——海市蜃楼。

同一天夜,M如愿走近山,继续伤心。M知道她那座紫薇山,她再见不着。T过老长时间,从加油站里,买着火腿蛋糕,一边撕那细条火腿,一边衬着山气,傍晚散播开的,发蓝荧光的山风,让M听见种微细声音:再次是不可能的了。M有一时心嫌,T未免太自大,她又根本不知道她见过的,就在窗外,有妈的,没妈的,下完雨,吹着氧。就算以后那座,矮点,让M又偏僻间看到了山影,难忘的,重逢的,哪怕一点真紫薇山的碎屑,T也没见过。然后她在说这话。

往后做的梦,在这年的尾巴,可是多彩。M和T分别领略,秋暮山,下太阳山,暴风雨前的山。M和T平躺,什么也不做,就两手摊平,鞋子扔的零散,一人一边灯,四眼望天,然后M继续看不见什么,T在想事M不问因为她是神仙,M遇梦第二天的定位。就是有次,真到山最跟,秋天太阳照半山,M和T一时心惊但沉静,M看到以前没到过的紫薇,也不那么神玄,便宜了些,她发现,远先过于美好的印象,到跟前,不过是沟壑,连脚都没处放,稍不注意还会扎,会踫,会流血,无尽的,不理解的,由一个和你完全没有直接关系的,另一方突然踫触,这种点是种偶然,没有同气,只就是偶尔,你不小心,他随意,然后必然扎脚,你原先认为,都是一路,不易得着终得,那都是踫上以后,发现会流血的,其中一个蹭脚石而已。

M终于绝望,一场醒悟,好久,好久,她知道紫薇山是,是根本回不来的了。

年底,M攒下的年假,有20天,M决定上海边了。她先到的威海,变了,道上都是车,M继续叹息她的紫薇山,再坐上高铁,到荣成,那个小岛——碌对岛。M租了日房,第二天才发现有家咖啡铺,坐窗边是第四天,M的一整下午。就在大约6点以后,她突然发现,就在这家小店斜角,也有个女人,中年,很面熟,最后M想起来这是她梦中的T。

T蒙混过来时,已是6点半了,她走过来,M笑了,20年了,卸掉多少啊?童年的人,婷。全程M没和T说梦,T在这些年过的也不好,她缺的一直是人,M就多了,房子,人,人生,嗐!最后M都不想和婷说话,俩人从8点到10点,多半是在听店中音乐,是一部意大利电影配乐,片名钢琴、独奏。片子M一点点讲给T,他和他母亲好,母亲自杀,他一辈子走不出,成为钢琴家后,饮过美酒见过美人以后,也自杀了。

最感人的是那个市长啊,意大利的,听了这个原型事迹,跑到其故乡,写了部传记。啊!M听着周围脚步声,回答还知惊讶的T,这就是由此改编的。不用迟疑。

T笑说M你怎么还那样说话,你不好写东西么?M说谁说的,我从小就不爱写,记个日记马上会看到看日记的人,他们说还和真事似的。我不写,大了更难。

不过他倒真是深情。回家一路,M幸好觉得这不是那城。 并看到在暴风雨时的山,乌云四合,山型豁豁牙牙,她感到天都在疼,天是好意啊,拉来那么多雨水,不易。

山只管在底下,舞着爪子,它永远不能比天大,时间、际遇、声音、气浪。但是天是柔和,继续记得下雨,等山实在太潮,也会开脸,那时秋日四合,完全不是乌云,完全不是下雨,完全不是死脸。

不过他倒真是深情。这是T说的。


抱紧我Serre moi fort(2021)

又名:减轻压力 / Serre moins fort / Hold Me Tight

上映日期:2021-07-14(戛纳电影节)片长:97分钟

主演:薇姬·克里普斯 阿里耶·沃索尔特 Anne-Sophie Bowen-Chatet Sacha Ardilly Juliette Benveniste Aurèle Grzesik 奥拉利亚·佩蒂特 Erwan Ribard Cuca Bañeres Flos Samuel Mathieu Jean-Philippe Petit Jean-Marc Supinski Sylvain Micard Siméon Micard Victor Abadia 

导演:马修·阿马立克 /